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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哈卡第三周日常

周六认识了那个天津姑娘之后,周日她拉我跟她西语老师一起去附近的一个小镇Tlacolula看他们的周日大集市,据说这是Oaxaca州中部最大的集市。一大早约9点半在公交车站集合,我俩准时到,等她老师等了半天。她老师是另一个州Puebla的人,半年前才搬到这儿,所以她也是个游客。虽然我俩看起来更不像当地人,但她老师很多时候甚至比我们还游客:买东西也不带砍价儿的,买完了想想说怎么这么贵,吃饭时问老板娘,她说“你跟俩外国人一起,他们就给你开外国人的价钱”。嘿,这还得怪我俩。她卖了炸肉虫儿,就跟着她也尝一个吧,但没啥特别的。中午我们吃了山羊肉barbacoa肉汤和taco。天津姑娘把玉米饼撕碎了泡肉汤里吃,让我俩想起了羊肉泡馍。

这市场真不是一般的大,什么都有卖的,还有卖活鸡的。逛了快两小时。还好来得早,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在市场上,看到了个卖中国快餐的小推车,里面的炒饭炒面看着就很难吃。之后被好几个当地人问我们是不是日本人,在墨西哥到处都充斥着日本动漫文化,他们甚至会以为日本比中国大。路过市中心公园时还看到了一个小朋友们的跆拳道比赛,之前看到过挺多跆拳道馆的,才知道在墨西哥跆拳道也很流行,在奥运会等国际大赛上经常拿金牌。

周日晚上跟天津姑娘和她之前的一个沙发主一起去看Lucha Libre墨西哥自由式摔跤表演。之前在街上看到这个表演的海报,之前也听说过在墨西哥lucha很有名,所以想去看看。本想跟个当地朋友一起去看,但问了好几个当地朋友,他们都觉得这个对他们来说有点儿贵不值(17美元),因为他们说有当地的小型的更便宜。正好跟天津姑娘聊到这个,她跟她朋友已经买了票了,所以我也赶紧上网买了他们旁边的座位。

这个大型的Lucha Libre表演一年一次,但小型的每周末都会有。这墨西哥朋友说这其实不是所谓的摔跤比赛,而是一种带戏剧性的表演赛事,他以前去的小型的可以更近距离观看,摔跤也更刺激。到了会场外面,能看到很多卖色彩缤纷的面具的小摊儿。戴面具的lucha的形象经常出现在漫画书和影视作品里。与之前看到的职业摔跤赛事不同的是,这个是会有多个摔跤手同台试图在三轮的过程中将对手击倒三秒钟。在比赛结束时,失败者必须移除他们的面具,揭示他们的身份。朋友说每场比赛的故事和特技都是经过精心编排的。

晚上五点半入场,六点多开始。在表演中,luchador摔跤手经常会有后空翻和腿锁。果真像朋友说的一样,感觉输赢都是事先安排设计好了的。最基本的套路就是其中一队(两三个人一队)第一轮被扁的很惨,有时候都不带还手的,但第二轮就突然反转大展神威,很戏剧化。刚开始的几场感觉还算是娱乐性质的,其中一场还有个侏儒摔跤手(图1-3),看起来有点儿娱乐喜剧色彩。尽管摔跤手们也是真打,看起来就觉得疼,但还没到看不下去的地步。第四场开始有一场是女摔跤手,有的戴面具,有的不戴。每队有三名摔跤手。其中一队的两个人是超级重量级的,至少200斤吧。另一队的跟她们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啊。第二轮的时候,台上所谓的裁判莫名其妙得帮着重量级那队打另一队的,话说回来了,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最后一轮的时候,各种踹、扇脸、揪头发愈演愈烈,之前被揍得不行的弱队反转,先把另一队的三个女的打下台之后,最后一块儿群殴裁判(图2-2)。

之后新的一场也是3对3,这场的摔跤手看起来身材体型更健壮一些,更像专业的摔跤手。打得越来越狠,第二轮结束时能看到摔跤手后背上的血,还看到一个人被打得牙飞了出去,这些大概不是假的。第三轮刚开始的时候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在厕所里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突然沸腾了,等我出去看到整场人都站起来了。然后就看有的摔跤手在台下的观众席间被揍,拦前排观众席的大铁栏杆被举起来往对手身上摔,还有个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大木棍子,往对手的后背抡过去,还有个人用个铁的折叠椅往对手身上砸,这些都是为了演出效果的道具呗。虽然知道这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但最后看到有医务人员把一个摔跤手用担架抬下去时,我真是越来越揪心。六点多开始看到九点,好像还有最后一场,我跟天津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回家了。如果我们不提出来提前走,她那朋友应该还会继续看完。

虽然我知道这是墨西哥甚至拉美的传统与流行文化之一,我尽量去理解这项赛事,但实在是太暴力了。最不能忍的是,观看Lucha Libre完全没有年龄限制,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儿来看,打得最凶的时候,有小孩儿在那儿喝彩助威的,这简直就是现场版的R级限制级影片啊,我只能想到观看这种暴力赛事给小孩儿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后跟我的西语老师聊到这个,他说很多摔跤手由于伤病,职业生涯很短,但赚的钱也不是很多。他跟我对于小孩儿看赛事的想法很像,他说他小时候跟他哥第一次去看完lucha比赛之后,第二天回家就开始有暴力倾向打架了。这应该是我至今唯一一个不太喜欢和理解的墨西哥文化吧。

周一去了个朋友推荐的附近的图书馆,一进去前台的图书管理员只用英文回答我问题,一屋子的美国老头老太太在讨论感恩节圣诞节回美国跟家人团聚的事儿,感觉一下子穿越了。这个图书馆里的大部分图书都是英文书籍,二楼的天台上有桌椅,很多外国人在这儿网上工作,环境很好,是个好地方。据说每周六还有两个小时的语言交换活动,到时候可以来看看。

沙发主的妈妈上周突然说她有朋友会来住她家,所以我得找别的地儿了。正好我也想换地儿了,在这儿虽然挺舒服的,出门儿就是最市中心的地方,但两周后感觉天天出门看见的全是游客,太商业游客化了。正好在网上找到个市中心西边的走路20分钟的一个当地人家,这片儿只有当地人住,见不着游客,离之前去过的两个当地市场走路十分钟就到了。菜市场和饭馆的价格跟市中心相比也便宜很多。房子在个小胡同里,周围挺安静的。房东是个28岁的姑娘,有个三个月的特别可爱的儿子,家里还有个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太好使的老爷爷,说是帮着看家扫扫地什么的。除了他俩,还住了另外两个房客。我租了二层的单间,除了两只斗牛犬的小屋也在二楼,谁也不挨着,阳光每天都很充足。虽然房间挺小的,但我反正也不需要大地方,有床和桌椅就够了。反正我就一个背包,衣服用墙上的木架子就都够放了,于是还让房东把不需要的衣柜给搬出去了,这样屋子显得大一些。一天跟房东聊天,得知她在这儿很少做饭,因为她外婆就住同一个胡同里,每天基本会带孩子去外婆家吃饭。她妈妈在她10岁时去美国打工,腿伤了,在那儿再婚,有了一个孩子,就再没回来过。她妈走之前已经是单亲妈妈了,所以她是被她外婆和她外婆的弟弟一起带大的。她照顾了她残疾坐轮椅的爷爷三年,去年她爷爷去世了。她姐姐之前在墨西哥大学读传媒,现在去了洛杉矶附近读研,跟她妈妈在一起。她1月要带儿子一起去洛杉矶读语言两个月,她跟她妈妈已经18年没见面了,最近一些年开始视频见面。听起来好心酸啊。

这几天看见她好几个邻居的家门口上面挂着蝴蝶结,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家门口前挂蝴蝶结说明这家里有人死了,如果看起来颜色都被晒浅了,或者看起来很脏,说明已经挂了好几年了。不同颜色的蝴蝶结表示去世的人的年龄(白色的代表小孩儿死了)或婚姻状况(蓝色还是黑色表示已婚或单身,忘了)。搬到这儿的第二天早上去了走路五分钟就到了的一个健身房,器械特别齐全,进门还是按指纹的,比之前问的市中心的健身房便宜多了。

周二认识了个新的当地朋友,他之前在西雅图当过三年软件工程师,但他不喜欢那个工作环境,于是2017年辞职,去了南美旅行了一年。四年前回来后,将他的几个爱好:摄影、编程、建网站、美食、做饭、旅游结合在一起,开了自己的私人厨艺工作室,教外国游客做当地墨西哥菜。他的厨艺课总共要五六个小时,包括一大早带学生去菜市场购买新鲜食材、讲解原料和要做的菜的历史文化、做饭和最后一起吃饭。每节厨艺课一般不超过5个人。除了这个,他有时也会带美食团,品尝各种当地美食。得知我是个吃货、对墨西哥美食了解甚多之后,邀请我周四去免费参加他的一节厨艺课。可惜我得工作、时间错不开,无法参加整天的厨艺课。他说那就他们厨艺课结束之后来吃就好了。他租了个很宽敞的空间,厨房用具作料一应俱全,除了墨西哥食材,还有亚洲非洲食物的食材。我们现压了玉米饼,做了quesadilla,就着他们厨艺课做的剩下的不同salsa酱料吃,还有蔬菜汤和仙人掌做的沙拉,我不好意思只白去吃,所以带了个小甜点,都很好吃。边吃边学了一些做墨西哥菜的新知识。感觉真是巧,在哪儿都能遇到同样热爱美食的厨子朋友。

不想跟一日团,于是在沙发客软件上发布了个去离Oaxaca一个多小时的小镇Mitla和Hierve el Agua,本来有两个人要加入我,结果最后只有其中一个巴西小哥确定跟我一起去。周五早上7点我俩在公交车站见面,他身上竟然没有墨西哥比索,只有美元,还好找到了个卖汉堡的小哥给他换了100刀美元。他说他英语比西语好些,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的西语,但因为葡语和西语很相近,所以这一天我俩基本在用西语交流。他说他之前在美国他在波士顿附近的姐姐家待了大半年,一直在社区图书馆免费学英语,所以英语慢慢提高了。他虽然大学学的是考古学,但现在是个做社交媒体推广的自由职业者,帮他的客户管理他们在社交媒体上的账户和发布信息广告。而且也热爱摄影。

我俩做公交车到了小镇Mitla,听说这儿的古迹遗址10点才开门,于是临时决定先换车去Hierve el Agua。同一辆公交车过来的很多游客都搭一两小敞篷车去,凑够12个人才开。前面做了3个人,我们后面挤了9个人:四个加拿大人、我和巴西小哥、一个意大利姑娘、一个西班牙大叔和一个被挤在中间小板凳上的墨西哥城的大哥。

我们一车人颠簸了半个小时的盘山路终于到了Hierve el Agua。Hierve el Agua的字面意思是”水沸腾了”,虽然在一些水池中能看到水在冒泡,但水温是凉爽了,并没沸腾。从入口进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几个天然泳池,已经有些游客在里面泡着了。远处可以看到个壮观的“瀑布”,但其实是石化的、凝固的瀑布、冻结成类似北极冰瀑布似的。听说石化瀑布的天然岩层是由充满碳酸钙和其他矿物质的淡水山泉行程的,水流过悬崖时,矿物质沉积形成固体瀑布行程石化瀑布。在这儿像远处望去能看见梯田上的agave龙舌兰,这儿有很多龙舌兰酒mezcal的制作加工厂。

我们顶着烈日、从大瀑布上方走到谷底的小瀑布,再回到大瀑布,用了一个多小时。一路地形比较崎岖,穿过仙人掌、稀疏的灌木丛和半沙漠的植被。还能看到黑色的墨西哥秃鹫在谷底盘旋。到了大瀑布下有些陡峭的斜坡,西班牙大叔在我们之前爬到一半儿下来了,因为比较陡,决定按原路返回。我俩之前远远看到有人从大瀑布直接爬上去的,于是决定也这么做。巴西小哥打头儿在前面爬,有几个地儿确实很陡,一路上手脚并用,慢慢爬到了顶部,眼看着就能上去了,结果最后一面大石头几乎垂直在我们面前,巴西小哥爬到大石头一半儿怎么也上不去了,这时他左臂压着的一个装满饮料的大塑料瓶子裂了,里面的饮料全顺着他坐边儿流了下来,然后他也支撑不住了顺着大石头滑了下来,他衣服裤子全湿了,还都是泥,及其狼狈。于是我们另寻一条路。让我们啼笑皆非的是,往左边走了两三步,就发现其实是有个盘山道绕着大石头上去的,只是因为灌木丛太多了我们之前根本就没看见,弄得巴西小哥很郁闷。上去之后这会儿再看天然泳池里人就多多了。

从Hierve el Agua石化瀑布出来,要坐敞篷车回到小镇,但都要等人满了才走。只有西班牙大叔和我俩,大部分游客都是跟团来的,这谁知道要等啥时候去啊。于是我跟巴西小哥儿去问个出租车司机,走回敞篷车那儿的时候,正好看到来时的敞篷车司机刚送了一车游客来,跟我们说我送你们回去。西班牙大叔旁边悄悄跟我说:他看你们去问出租车了,怕咱们不坐敞篷车走了,怪不得不用等坐满一车人呢。回去时司机正好把我们送到Mitla小镇北边的古迹遗址处。这儿比上周五去的Monte Albán遗址小很多,但独特的是遗址上的一些纹路,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墨西哥很多小镇中心都有五颜六色的字母组成的镇名儿,这儿竟然见着三个。

参观完遗址后,走到市中心的路上看到很多漂亮的壁画。我俩吃了点儿东西,去等公交。一天下来,巴西小哥好几次问我某些西语单词是什么意思,我好奇,想知道他说的西语里葡语占了多大比重,他也说不清,于是我让他全用葡语跟我说几句,结果发现跟一整天听到的没什么大差别啊。合着他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跟我说葡语啊,哭笑不得。我俩等了大概40分钟公交还没来,很多人等的都不耐烦了,我们问了辆出租车,好便宜啊,于是和旁边也等车等了好久的波兰情侣一起上车了,没想到我们四个上去后又冒出一大妈,竟然跟我挤在副驾驶座儿上。这边儿出租挤五个乘客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中途大妈在一个小镇上下车了,舒坦了没多久,又一个小伙子上来了坐我边上了。回到市里,赶上来了三周后的第一次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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